第一是无常想。行者观一切有为之法,迁流变化,生灭不停,生时无所从来,灭时无所去处,故名无常。无常法有二种:一是世间无常,二是众生无常。世间是人的依报,如山河大地,花草树木,国土房舍,台橙衣柜等,无一不有坏相,如风中灯,险岸中树,漏器盛水,终归磨灭。众生无常者,众生是人的正报,乃五阴四大组合所成,古往今来一切众生,不论男女穷富,国王天神,乃至罗汉、菩萨、佛陀、神通广大,智慧无量,而今何在?古云:(百年世事三更梦,万里江山一局棋,古今多少英雄汉,南北山头卧土泥)。人生如吹尘,如流水,如炎随灭,如幻如化,不可取,不可著,一切法不可得。如吾人一念中有六十刹那,一刹那中,又有九百个生灭,既有生灭,必有异住,如是则於一念中具有五万四千个生住异灭,但於生时、不得有住异灭。住时又无生异灭;异时则无生住灭,灭时更无生住异,由於四相,各有差别之故。若生中果无住异灭,则住异灭从无因而生。如生中有住异灭,则生即是住异灭,住异灭即是生.、四相应该无有差别,以是之故.说生中有住异灭既不可,说生中无住异灭也不可,住异灭中有生亦复如是。若人了知一切有为之法,有生住异灭既不可得,无生住异灭也不可得,则四相皆空,四相既空,诸法无常也不可得,如是观想,则可断除三界见思烦恼,获证圣果。
第二是苦想。以上所述无常之想,由少至壮,由壮至老,由老至死,新陈代谢,即是苦相。苦有二种:一是身苦,二是心苦。小乘圣人,已断十种根本烦恼,所以无有优愁嫉妒瞋恚等心苦,唯宿业因缘四大所造之身,仍有老病饥渴寒热等之身苦,如佛弟子舍利弗患风热病,毕陵伽婆磋患眼病,只是所受之身苦也微薄。诸阿罗汉虽受最后身之微苦,但不受无常苦,因已知道真我不受生死,故诸阿罗汉得道时,即说揭言:“我等不贪生,亦复不乐死,一心及智慧,待时至而去”。因此,佛涅梁时,阿难等未证小乘圣者,均皆涕泣忧愁,唯诸阿罗汉,心若无其事。
若是真修道人,纵然未证圣果,由於定功持心,身心之苦,也能减轻。若是凡夫俗子,未曾修道,身心受苦俱重,因内受贪瞋痴等之心苦,外受饥渴寒热鞭杖等之身苦,如遭双箭同时射中。佛说身为众苦之本,有身则常受苦,无身则得安乐,众生迷而不知,如坐车久而疲乏,则欲求住立处,住立久而疲倦,又欲求坐息处,坐久困倦,更求安卧处,卧久烦极,改求去来处,由此可见.行住坐卧无一不是苦。
如说一切皆苦,佛为什么说有三受,所谓苦受,乐受,不苦不乐受。由於行者欲修苦想观,故说一切皆苦,佛在四念处中,岂不也有说“观受是苦”?其实於苦乐忧喜舍之五受中,无一不是苦,但凡夫之人,迷惑无知,为欲所逼,以苦为乐。如人患疥疮,时觉皮肤痒,近火则觉舒畅,此畅快并非真乐,若是真乐,未生疥之人,近火为何不乐?生疥之人喻凡夫,因有三毒烦恼之病,喜欢追求五欲之乐。未生疥人喻圣人,贪瞋痴之病业已断除,观五欲如毒蛇,是故佛说灭五种受,方能得到真快乐。由此便知,世间一切诸受,无非是苦,若知是苦,於一切法上,便不起贪著,心生厌离,是名修苦想观。
第三是无我想。这是说四大假合,实无我体,故名无我。若要一定执身为我,则身由地水火风四大组合所成,如身上的毛发爪齿,皮肉筋骨,髓脑垢色,皆属於地;涕唾脓血,津液涎沫,痰泪精气,大小便利,皆属於水;温暖燥热,皆属於火;呼吸动作,皆属於风;将此四大,各各分离,身相尚不可得,而我在於何处?如说一大是我,则徐三大何以不是?若四大均是我,则应有四个我,又宁有是理?众生迷惑无知,定执身相为我,或以名字为我,但在父母未生之前,或死以后,既无身体,又无名字,其时以何为我?清顺治皇帝云:“未曾生我谁是我,生我之时我是谁,长大成人方是我,合眼朦胧又是谁?”可知身与诸法,皆是幻有,本无真实,智者不应执身为我。其身非我,言之有理,但不应言其心非我,以心能知苦乐憎忧等事,若心非我,则同木石无异,何能分别苦乐等事?我答他道:不仅身体非我,即心也非是我,因此心不过是前尘分别影事。由於内六根与外六尘相对之时,识生其中,妄有能缘之气分,於六根中积聚,分别好丑,而生憎爱,现前尘境如形,第六识心如影,识心随尘起灭,尘有则有,尘无则无,其苦乐等事与心相应,缘随心行,心有便有,心无便无。是故缘觉经云:“妄认四大为自身相,六尘缘影为自心相”。若人能知一切法中无我,则不应生起我心,既无我心,也无我所心,我与我所两者均离,则自然无有所缚,无缚便是解脱,是故行者,应当修无我想。
第四是食不净想。行者观食是从种种不净因缘而产生的,例如肉类,乃从精血水道而生,此处则为脓虫所住。再如酥酪乳汁,也由血变所成,乃与炼脓无异。又炊饭之人有身汗、口唾、鼻涕、眼泪种种不净。将食置於口中,脑有烂涎二道流下,与唾涎和在一起,然后饮食才有味,实在其状与吐何异。入肚腹内,变为地水火风内四大,渣滓下沉,清者在上。又譬酿酒,滓浊为屎,清者为尿。腰有三孔,以风大吹其腻汁,散入百脉,与先血和合,由凝结变为肉,从新肉生脂肪,然后成骨髓。又从是中生身根,再从新旧肉合生五情根,从此五情根生五识,由五识生意识,种种分别取相,寿量好丑,然后生起我执,及我所心生等诸烦恼,造诸恶业,受诸痛苦,由观食之本来因缘种种不净,便知内四大与外四大原本无异。
其次思维此食,经过垦植耘除,春磨淘汰,炊煮乃成,计算一餐,实际系工作者流汗而来。得食少流汗多,将食入口变为不净,数时之间成为屎尿,未食之前本是美味。经食之后变为不净,眼不欲见,鼻不敢近,行者思维,如此弊食,一无所值,为甚要贪。而且因食此不净食,造诸恶业,将堕地狱,吃热铁丸,从地狱出,要作畜生,若转猪狗,岂非食诸粪便,如是观食,必能生厌,因食厌故,则对五欲皆能生厌,断此五欲,便不受欲界之苦。
经中说一譬喻:有一婆罗门修持净法,因有事故至不净国,自思维我何能免此不净,唯有乾食,可得清净。忽见一老婆婆卖白髓饼,即对其说,因我有事住此百日,请常送此饼来,我当与汝高价。老婆婆即照彼吩咐常作此饼送去,婆罗门食之美味可口,欢喜非常,但其后逐渐无色无味,随问老婆婆何故如此?老婆婆答道,初因我家大夫人阴处生疮,脓出以面和合成饼,日日炕
熟与汝,所以此饼味好,今夫人疮愈,我当何处更得?此婆罗门闻后,大发雷霆,两手打头,褪胸乾呕,我今已破净法,奈何!奈何!立时弃舍事务,驰还本国。道人修食不净想,亦复如是,不观不净,后受苦报,悔将莫及。故应修食厌想,是名食不净想。
第五是一切世间不可乐想。世间即有为法之别名。一切有为之法,虽有千差万别,分类不出三种:一、五阴世间,五阴即是色受想行识之五法,因此五法能盖覆真性,故名为阴。二、众生世间,又名假名世间,即於五阴法上,假立众生之名,五阴和合,共聚而生,犹如五指无拳,因握假立拳名,众生世间,亦复如是。三、国土世间,又名器世间,世界如器,名器世间,即为众生所依之境界,既有能依之身体,即有所依之国土,故名国土世间,行者应观一切世间,无有一事可乐,如众生有生老病死,恩爱别离,怨憎同处,所求不得,五阴炽盛等之八种痛苦,何处有乐?
若以情爱为乐,何以到处发生因情失恋,得神经病,或因绝望,自刎悬梁。古云:“万恶以淫为首”,正因有贪娱之欲望,则每易失去礼义廉耻,逆天悖理,杀人放火,一切罪恶,莫不由此发生。因情爱失人格,无惭无愧,为人吐弃,何乐之有?又缘情爱之故,经常生优生怖,如未得到,便想种种方法,为达目的,而不择手段,既已得到,又恐失去,所以终日患失患得。经云:
“因爱生优,因爱生怖,若离於爱,何优何怖?”即是此理。
如以夫妻为乐,何以到处有分居与离婚之事发生?事实上,於夫妻间也无乐可寻。假如妻子生得如花似玉,人见人爱,丈夫端正庄严,面如莲华,两人感情又极其投合,因而如胶似漆,经常出双入对。但爱情不能当饭吃,仍需衣食住行之助,故要早出晚归,各奔东西,以谋生计,由於两人感情亲密,彼此不能无有牵挂,男恐女不安於室,女怖男有外遇,以是不论出外工作或旅
行,经常生疑惧与心不安。既以夫妻为乐,何故而生恐怖,其心恐怖即是痛苦,经云:“无挂碍故,无有恐怖”,今既有挂碍,何乐之有?
以上是说彼此貌美,情投意合,其受是苦,无一可乐,於此相反,其中有一生得丑陋,又彼此意见不投,彼喜喧闹,此欣宁静,於闲暇时间,你愿打麻将,我愿看电影,你要去旅行,我要读经书;於信仰方面,你信基督,我信佛教,你敬穆罕默德,我奉太上老君,总之两人意见,时常相左,因此终日争吵打闹,度日如年,日久无法容忍,终放迈向分居或离婚之路,分居与离婚虽可暂避目前大苦,但在精神上所受的打击,比未婚前要大数倍。笔者曾亲见几位友人因分居或离婚,导致神经失了常,如果夫妻是乐,何以发生这么许多问题?由此可知,於夫妻间,向好的方面讲既是痛苦,向坏的方面讲更是痛苦,虽然终日受诸痛苦,世人仍以为是天经地义,因为古今中外莫不以结婚为人之伦常,假如有人与其相反,不与和光同尘,脱离囹圄,却有人以为其怪,正因为少见则有多怪,如果多见则就不怪了。世书有云:“一人为之则为怪,举世能之则为恒”,即是此理。
假使以眷属为乐者,则应济济一堂,长期欢乐,何故俄而无常来临,号天叩地,肝肠寸断。於其生世,此病彼散,父母不慈,子女不孝,兄弟姊妹,更相责望,小不适意,则生瞋怒。若有财物,亲戚子女,莫不竞求,得者总觉为少,愈得愈为不足,百求百得,不以为恩,一不称心,便怀恶念,由於心怀恶念,导致结仇结怨,以此类推,三世怨对,实非他人,皆是我等亲戚眷属,
眷属即是怨聚,何乐之有?经云:“若无有亲,亦无有怨,若能离亲,即是离怨”,对於此理,如未深究,非仅不能领悟,恐生诽谤,故以略释说明,如有二人,异处远隔,从未相识,终不得生起怨恨之心,就是相识不久,仇恨也难生起,此皆由亲属相处日久,互相责望,或父母责望於子女。或子女责望父母,兄弟姊妹,亲戚朋友,莫不皆然,因而结下怨仇一,今生未报,再等来世,古德云:“夫妻为缘,有善缘,有恶缘,怨缘相报;儿子是债,或还债,或讨债,无债不来”,因此种种皆是痛苦,故观一切世间不可乐想。
第六是死想。人生未生之前,本来没有这个躯壳,由於前生种了下品五戒十善之福,故感今世投生人中。初投胎时,揽取父精母血而成此身,住在母胎中,随母呼吸,吸收营养,胎儿始可滋长。至出生后,三五岁时,便能自取外四大之物质,保育内四大之生命,由少至壮,由壮至老,由老至死,这是人生必经之过程。经云:“诸行无常,是生灭法。”行即迁流之义,意思是说,不论外四大之器界,与及内四大之根身,无一不是属於无常变化。人生存时所称的为内四大,死时即变为外四大,其实内四大与外四大并无两样,是故诸法有成住坏空,身体有生老病死。如人有生八十岁死,有生四十岁亡,有生二十岁殁,有生十岁丧,也有一生下来便夭折,此皆是无常变化之定理,任何天神与地祗也不能转移其原则。以是智者不应为生来欢喜死去悲,应念生死无
常迅速,人的生命不过是在呼吸间,出息不保入息,入息不保出息,一息不来便同死人,若人常存死想观,则可顿舍贪欲瞋恚,与及人我是非之念,当下便觉海阔天空,轻松自在。
第七是不净想。此身常流不净,如破皮囊,满盛不净。经说有五种不净:初投胎时,揽取父精母血而成己身,是为种子不净。胎儿住在腹中,是为住处不净。至怀胎十月满,由小便道生出,是为生处不净。如眼出眵泪,耳出结眝,鼻出浓涕,口出涎唾,大小便道不净常流,是为外相不净。至於死后捐弃冢间,由其烂坏,或从事火化,唯剩白骨,纵令用四大海水倾洗,终不能令其香洁,是名究竟不净。行者若能常观不净,便与智慧相应,功夫日深,可以远尘离垢,出三界,了生死。
第八是断想。因小乘人智慧肤浅,观三界如牢狱,观生死是冤家,故欲赶快跳出三界,了脱生死,先断见惑之八十八使,次断思惑之八十一品,然后便可断惑证真。
第九是离想。吾人所以有生死痛苦者,皆由十种根本烦恼在作祟,十根本烦恼,又名十大惑,分有利钝两种:
一是身见,不知吾身为五蕴假和而成,妄想计度实有我身;又不了我身外之物无主,妄计实为我所有物,合此我见与我所见,则为身见。二是边见,既有我身起我见故,便计度死后断绝,或计度死后常住,此二计起於身见后边,故名边见。三是邪见,即拨无因果,谓作善无善报,作恶无恶报。四是见取见,以自己最卑劣的知见,取其他种种最卑劣的事,及以此为最殊胜者。五是戒禁取见,以不合理的种种戒禁认为是生天之正因,如持牛鸡戒等,此即非因计因,非果计果。以上五种见惑,其性锋利,故称此为五利使。一贪欲,二瞋恚,三愚痴,四高慢,五疑惑,由於其性分钝,故称此为五钝使,因此十种根本烦恼,能令吾人不得自在,故今须存离想。
第十是尽想。小乘见惑是迷四真理之路,先迷苦谛之理而起身见、边见、邪见、见取见、戒禁取见、贪心、瞋恚、愚痴、高慢、疑惑之十惑、次迷集谛之理而起七惑,於前十惑中,除身、边、戒之三见。次迷灭谛之理而起七惑,如集谛下。次迷道谛之理而起八惑,於前七惑中,加一戒禁取见,以上总为欲界之三十二惑。然色界与无色界,各有二十八惑,於四谛下各除一瞋,因上二界不起瞋恚,三界见惑共有八十八使。小乘思惑,是迷事物而起,於欲界有贪瞋痴慢四惑,於色无色界各有贪痴慢三惑,於三界共有十惑,十惑分九品尽,即上上、上中、上下、中上、中中、中下、下上、下中、下下,於每一地尽九品惑。地有九地:一欲界五趣杂居地,二离生喜乐地,三定生喜乐地,四离喜妙乐地,五舍念清净地,六空无边处地,七识无边处地,八无所有处地,九非非想处地,名为九地。以上见惑有八十八使,思惑有八十一品,将其一切断尽,方能跳出三界,故今欲存尽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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